溜冰的仓鼠球

阿言点的梗已完成啦，现在放上来祝食用愉快wwwww

——————正文——————

零

   三年前。

   作为一只还不精通化形的白狐狸，我一身狐皮是山野林间所有比我强者觊觎的对象。一开始我十分不理解，白色狐皮又不能吃，要来又有何用？直到某天我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杀，好不容易甩开他们才偷听到究竟是谁在作妖。

   当时我躲在一条隆起的树根下，听见追我的妖怪路过时是这么说我的：

“这条白毛狐狸怎么抓都抓不到，为什么不干脆算了不抓换抓别的？”

“你有本事再找一只这么白这么柔亮的狐狸咯？还不是赤狐想要，不然咱们需要可劲儿寻吗。”

“早点来个道士收了它算了，这么折腾我们。”

“你说话小点声……”

   等他们终于走远，我才敢现身。三天三夜没有进食，现在饥饿一阵阵袭来，我肚子饿得发疼，四肢不断地打着摆子，走到河边平时也就五六步的路，仿佛走了一个时辰那么长，然后我晕晕糊糊趴在河边，正要张嘴去喝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我拦腰抱起。

   我正要抬头去看，就看见眼前出现了许多包子。

   许多许多包子。

   哪来的这么多包子！

   我饿得两眼冒金星，不管三七二十一外面的面粉剥没剥掉什么馅的能不能吃放了多久发没发霉嗷呜一声就咬下一个包子，也不知道什么味道，但是非常好吃，非常噎狐狸。

   我差点就被这一百个包子噎死在那时，这人才良心发现刚要救活又差点被害死的我这只狐狸，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瓢，我定睛仔细看，里面全是白白的不知是不是水的东西。他抓着我下颚，掰开我的嘴，稀里哗啦一点喂狐狸喝水的常识都没有，差点被噎死的我又差点被呛死。

   然后我就醉了。

   这酒太烈了，气味又很内敛，再加上那时我噎得找不着东西南北，哪里分得清这个救我的人喂我喝的是啥。我当时喝懵了没错，但还是能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人把我翻过来又翻过去，他这么玩了一会儿，似乎心有不甘，喂完狐狸还得等狐狸自己醒过来实在太麻烦，于是一把将我抱起，直接上路。

   地上还剩下七十三个白乎乎没吃过的包子，他怎么就不要了呢？

壹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枕在一个人的道袍上，那个人不知所踪，但据我多年观察人类得出结论，这个救了我一命的人，脱了道袍后此时应该是在和别人恩恩爱爱净干些让狐狸不忍直视的事情才对。

   我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是在一个山洞里。这人居然没有回人类专门的那啥地，而是选择在山洞里来？该不会是赤狐又去勾引人间清俊男子？

   不行不行，虽然这个救命恩人差点把我给噎死呛死，但好歹救了我一条命，即使打不过这赤狐，我想我还是能试着放手一搏，把他从赤狐制造的幻境里揪出来的。

   我抖了抖身子，挺起胸给自己壮胆，昂着头走进了洞穴深处。

   一路走来，水声越来越明显，到了拐角处我轻悄悄探头一看——

   什么赤狐我都没看见，只看见一位神仙在洗澡。这位神仙抬起胳膊，将额前刘海向上撸起，然后睁开双眼，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

   我抬起爪子飞快地将鼻子蹭干净。

贰

   我先是被小哥用一百个包子捕获，之后又因为狐狸本色连人带身世一股脑托付并告诉了他。

   我跟他说了半天我叫吴邪是一只成精的白狐狸，我来自东土大唐前往长白云游仙境，结果半路被妖追杀多亏你救了我狐命一条，结果他表现的十分高冷，活像个闷油瓶子，只非常简单地回了我一句：

“张起灵。”

   要不是看在闷油瓶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听完肯定胡乱地感谢一通就拍拍屁股走人。

 

   更何况他这么闷，也就我这种重恩情讲义气的狐愿意跟在他身边。

   闷油瓶子武功高强，本来作为一名道士，看见我这种成精的年轻又好看的狐狸应该是想生剥了做狐裘取悦异性的，但坏就坏在闷油瓶太闷，他到现在还没有异性缘就算了，身边连个同性都没有，寂寞又空虚。他救我一命且不杀我，只是看我好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丢下我一只狐自己上路。

   我自然不肯，但又不能说得那么直白，说我是怕他一个人行走江湖太孤独，所以想待在他身边陪他，于是我只好抱着他的大腿道：

“你救完狐就要走？我不干，我又不是肉包子，哪是你想随意抛弃就能够抛弃的。”

   闷油瓶低头看着我，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我看得多了也已经习惯，知道他不是生气只是面无表情跟平时一样。

   于是我趁机瞎掰了个理由：”我们白狐有个传统，谁救了狐狐就要以身相许。小哥，你救了我，我必须以身相许给你，不然我就会内疚一辈子。“

   闷油瓶和我对视良久，我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忐忑不安地等了有一炷香时间，才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点头。

叁

   闷油瓶当真是闷的让狐难以忍受，有时实在无聊跟他瞎扯淡，说完一长串话他才“嗯“一声，话少得简直令狐发指。

   但闷油瓶除了闷，其他任何地方都很好，给我买好吃的叫花鸡，教我正确的化形姿势，甚至为此专门陪我往深山老林钻，看见有妖来抓我，就伸出手拔兵器，来几只杀几双。

   我真喜欢他这直率坦诚和可以作为坚强的后盾这一完美形象，话少渐渐也能忍了，毕竟外面有哪个神仙道士能像他如此待我。

   直到有一天，我从他身上嗅见了别的狐狸精味儿，而且这味我化成灰了都能认出来。

   是赤狐身上的味道。

肆

   仔细算算，我和闷油瓶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也有三年了。三年来，我们渡过的每一点一滴我都还记得。

 

   我也算是半强制性以身相许给闷油瓶，所以像赤狐的事儿以前也没少和闷油瓶说。我告诉他，赤狐是一个真正的狐狸精，真正的十恶不赦的坏人，与我吴邪这种狐狸完全不一样，他是专门勾引人的，尤其特别喜欢像闷油瓶这样长得好看的。

   看来我翻来覆去说的话都是白念，甚至有可能闷油瓶从来没仔细听我和他说话。

   他真的与赤狐勾搭在一起了吗？

   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我就很难受？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闷油瓶了？

伍

   当闷油瓶带着身上那一根赤色的狐毛回家时，我终于想通自己对他是怎样一种感情。三年对普通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闷油瓶和我来说，不过弹指一瞬。这三年来日日都跟着闷油瓶，我却已经过快地习惯待在他的身边。

   为了他性命安危着想，我还是决定原谅他并再一次提醒他：“小哥，你不要和赤狐走太近，他不是好妖。”

   闷油瓶任我从他身上将那根狐毛取下，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径自走到一边脱下外袍准备沐浴更衣。

   我实在想不通他什么意思，但我发誓，如果他再一次回来时身上还带着赤狐毛，那他下次出门时我一定要偷偷跟上去看个究竟。

   然而闷油瓶根本没让我等上多久，他再一次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缠着的毛变多了。

   第二天他出门后，我也悄悄跟了上去。

陆

   虽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亲眼看到真相还是给我带来我难以忍受的冲击。闷油瓶出门果真就去找的赤狐了，他明明已经答应我的以身相许，却还是背地里食言，和赤狐在一起了。

   他每天早晨六点离开，去山上巡逻一圈，约莫午时回到他之前救过我后洗浴过的山洞，然后赤狐扭着身子出现，他们坐下来后也不知谈了些什么，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闷油瓶才起身告辞。

   我强忍愤怒和悲痛，躲得远远地看完了闷油瓶离开家后的一天是怎么渡过的。我根本没敢去细细了解事情的始因末果，只怕知道得越多会越难受。

 

柒

   今天晚上就是我离闷油瓶而去的时候了，当我提笔写下第一个字，墨水晕开了纸面。

   闷油瓶何曾亏欠过我？他待我甚好，我们同床共枕，可却同床异梦，我以为他平日只是话少，没想到是仅对我如此而已。他对赤狐怎样的情感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我先巴着赖上人家，他要从一开始就嫌弃我，能和我一直走到现在，也许同情的成分居多，甚至可能还要感谢他瞒着赤狐我究竟在哪。

   他也许早就厌倦我的存在，约束着他的行动。

 

   闷油瓶，从今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吴邪于某年某月某日谨立此书）

捌

   张起灵收到委托下山替民除妖时，遇到了一只白狐。

   这只白狐当时已经饿得几欲昏过去，若不是他碰巧路过用剩余的包子喂他，也许他以后就再不可能有机会遇到这么一只漂亮的白狐。

   他鬼使神差地给他喂了酒，抱着他上路了。

   白狐自称吴邪，人如其名，即使身负重重追杀，却依旧活得不成恶妖。他与吴邪共渡三载有余，还是希望尽量瞒着吴邪他手上沾血无数的事实。

   但极为凑巧的是，吴邪屡次和他提及的赤狐是他这次闭关出山后的除妖对象。委托人想要活捉赤狐，那他就只能依凭赤狐的喜好去逐渐接近极难捕遇的赤狐。

   他一面瞒着吴邪，一面靠近赤狐，不料吴邪还是发现了这件事。然而现在还不是可以告诉吴邪真相的时候，如果把吴邪卷入这件事里来，他不能完全保证吴邪不出手干预，导致自己又要陷入被追杀的窘境。

 

   今天他一出门，就察觉到吴邪偷偷摸摸跟在身后。

   昨日委托人刚送来封印的材具，今日正好派上用场。他想道，只要吴邪一离开，便马上解决赤狐，好早点回去和吴邪说明真相。

   吴邪一直跟着他，直到傍晚才离开回去。他这时才启动机关，将赤狐收进封印壶里。

   当他用轻功飞快赶回家中，却四处寻不到吴邪的踪影，吴邪先一步走了，只在桌上留下一封书信。

玖

   他寻了吴邪七年，当他第一次步入长白雪山，终于在此感受到了吴邪的气息。

   恍惚间，他想起七年前吴邪曾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过，想去长白探寻仙境。

   他没记住，白寻了吴邪七年，但没有关系，现在吴邪又重新出现在他所能感受到的范围内。既然已经找到，那不必急着去把吴邪栓回身边，还是须得先准备准备，好向他赔罪赔礼才是。

   张起灵买齐了两百只叫花鸡，终于踏上去长白天池的路。

   他登过高峰，越过山包，来到天池前，看见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要去喝池水的白狐。

   十年前他是怎么救得吴邪，那今天便是怎么和吴邪相遇。他抱起白狐，将一百只叫花鸡推到吴邪面前。

拾

   当吴邪再一次被一瓢烈酒迷醉在张起灵怀里时，天已将黑，张起灵背着化成人形的吴邪下山，回到城内一家旅店住下。

   吴邪悠悠转醒，眼睛睁开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张起灵。

“和十年前一样，你又救了我一命，”吴邪撑起身子看着张起灵道，“但……”

“吴邪，”张起灵打断吴邪未说完的话，他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现在告诉吴邪真相的时机已晚，也不知吴邪还能否接受自己，可他还是想告诉吴邪真相，告诉他这不过误会一场，他们也许还能从头再来，“十年前那只赤狐，是我被人委托要除的妖。”

   吴邪愣了一下：“你当时不告诉我，是怕我被卷进去再次被追杀吗？”

   张起灵点点头，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吴邪的手。

“但是，”吴邪停顿了一会，没有将手抽回，“现在我们已经结束了。”

   张起灵抬头看着吴邪道：“那便重新开始。“

“你准备拿什么重新开始？我吴邪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然后吴邪就看到张起灵施了个法术，从空间袋里掏出了一百只叫花鸡。

“我买了一百只。“

“哦。“

——FIN——

后记

   张起灵轻轻拍了拍吴邪的脸，吴邪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继续又睡熟下去。现在外面已艳阳高照，整片竹林里清晨的雾气都消散殆尽，这意味着吃午膳的时辰到了。

“吴邪。”

   吴邪将脸埋进被子里，翁声翁气地回道：“……再睡会。”

   张起灵去厨房端来了一大盆刚烤好的叫花鸡。吴邪闻到香味，“噌”地一声从床上爬起，手忙脚乱地边穿衣服边向张起灵喊道：

“这就起这就起了！小哥你可别先吃，等我一起啊！”

“吴邪，当初……”

“我说实话就是了！”吴邪朝张起灵扑了过来，“谁让你当时打断我的话？”

   张起灵伸手接住吴邪。

“和十年前一样，你又救了我一命。但你这次若再轻易负我，莫说七年，十年，上百年，我吴邪绝不临阵逃脱，定将你栓回身边，莫管你又被甚么精怪勾引了去！”

——END——

（唐）放妻书：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